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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3+1+3
 第二天一大早,方木就去敲孟凡哲的门。连敲了十几下,一点回应都没有。方木抬头看看门上的小窗,没有灯光,不知道孟凡哲是已经出去了,还是不想开门。

 整整一天,方木的脑子里都是孟凡哲。他那毫无血的脸和那双仿佛深渊一般的眼睛不停的在方木眼前浮现。

 FBI的行为科学家曾经提出这样的理论:如果一个人在早期有如下行为或者同时出现其中两种的话,这个人成年后犯罪的可能就会比较大:一定年龄后仍然;放火;待小动物或其他比他小的孩子。原因在于这样的人自控能力比较差,反社会心理比较强。而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,待动物的行为,往往来自于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和失去控制的焦虑感。

 孟凡哲究竟对什么感到无能为力,又对什么感到失去控制呢?

 另一个问题:他接下来还会干什么?

 孟凡哲是个个性软弱的人,但是情温和、善良。生生扯碎一只猫,再把它下肚去,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他这种人能做得出来的。而从昨晚的情形来看,孟凡哲在残害汤姆的时候,很明显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状态之下。

 究竟是什么让孟凡哲陷入了如此深刻的精神障碍中?

 “汤姆…他们都讨厌它…我也不能…再…依靠它…”

 依靠?

 如果说孟凡哲在依靠汤姆的话,一个人能从一只猫身上得到什么保护或者慰籍呢?

 老鼠?

 方木知道孟凡哲害怕点名,也许他还害怕老鼠。

 养一只猫,使自己在潜意识里感觉到被保护,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对老鼠的恐惧。

 问题是,这种做法的直接后果是使自己对这种“保护”产生明显的依赖,一旦这种“保护”消失的话,他不但不会消除对老鼠的恐惧心理,反而有可能加剧。

 如果上述推论成立的话,那么孟凡哲将自己视若珍宝(也可能是当作保护者)的汤姆杀死,就有了一点孤注一掷,破釜沉舟的味道。

 如果一个人这样想,那他就危险了。

 方木这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上晚自习的时候。邓琳玥在被方木冷落了大半个晚上之后终于开口发问。

 “在想什么?”

 “唔,没什么。”方木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朝邓琳玥抱歉地笑笑。

 邓琳玥没有笑。她低下头继续看书,又过了好一会,小声说:

 “在想她对么?”

 “谁?”方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,心里很纳闷她怎么会认识孟凡哲。

 “就是…一直在你心里的那个女孩。”

 方木怔了一下,无奈的摇摇头“没有,你别多想。”

 邓琳玥抬起头看着方木的眼睛,很明显她并不相信方木的话。

 “跟我说说她好么?”

 “不!”方木断然拒绝了。

 余下的时间里,邓琳玥始终没有跟方木说话。方木送她回寝室的时候,她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要求方木抱抱她或者亲她一下再走,只是简单的说了句“我上楼了”就把方木一个人撇在女生宿舍楼下,一个人上楼了。

 方木很无奈,只好转身离去,走出去几十米后,回头望了一下,却看见邓琳玥站在女生宿舍的门口,朝这边望着。

 方木转身向邓琳玥走去,刚迈了几步,邓琳玥却又一个转身,蹬蹬蹬上楼了。

 方木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到女生宿舍楼下,等了十几分钟,见邓琳玥这次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,摇摇头回去了。

 恋爱,就是这个样子么?

 回到宿舍楼,方木还是先去了孟凡哲的寝室。尽管从门上的窗户里看到寝室里没有开灯,方木还是敲了敲他的宿舍门。不出所料,没有回音。

 今天方木问过邹团结,孟凡哲还是没有去上课,也没有任何人看见过他。

 他去哪了?

 杜宇在寝室里,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在电脑前玩CS,而是正襟危坐在书桌前,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。

 “你干嘛?”方木习惯了杜宇嬉皮笑脸的样子,他这幅德行让方木觉得有点好笑。

 “你有时间么?”杜宇绷着脸“我想跟你谈谈。”

 “谈什么?”方木有点莫名其妙。

 “谈谈你跟邓琳玥。”

 方木盯着杜宇看了几秒钟“好奇?还是什么别的原因?”

 “不是。”杜宇顿了一下“是出于朋友的立场。”

 方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,点燃一烟。

 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
 “你跟邓琳玥…真的在谈恋爱?”

 方木犹豫了一下“…算是吧。”

 “什么叫算是吧?”杜宇把椅子向方木拉近“你喜欢她么?”

 方木了几口烟,沉默了一会说:“说老实话,我不知道。”

 他的确不知道,几天前邓琳玥这个名字仅仅意味着“被害人”而现在,她是自己的“女朋友”而这个过程,就好像一个缺乏现实感的梦一样,让人身陷其中却浑然不知。

 方木觉得,自己并不是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,只是这几天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件事。

 因为,他已经有点习惯了。

 习惯异温柔,又带点崇拜的目光。

 习惯有人细致的关心自己的饮食起居。

 习惯身边有一个温软馥郁的身体。

 习惯让人颤栗的拥抱与亲吻。

 杜宇看看方木,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:“其实,作为哥们,我是很支持你和邓琳玥在一起的。而且,我和瑶瑶都觉得你们俩合适的。只是,你们都转变的似乎太快了,尤其在这个时候,真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。”他顿了一下“你知道,大家都在怎么议论这件事么?”

 方木突然知道杜宇如此郑重其事地跟他讨论这件事的原因了:是因为刘建军。

 杜宇见方木不吭声,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很多人都说你是借刘建军被打伤的机会,抢了他的女朋友。”

 方木干笑了两声,自己被别人误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,刚入学的时候,不是还有人把自己当作怪物么?他并不介意。

 “你也这样想么?”沉默了一会,方木问道。

 “我当然不会!我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杜宇马上说“不过,我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 方木非常不愿意和杜宇继续这个话题,不过看着杜宇坚决又信任的目光,他想了想,还是把邓琳玥关于她和刘建军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对杜宇讲了。

 杜宇听了之后,好半天没说话。当方木点燃了第五烟的时候,杜宇突然站起来,把手重重的放在方木的肩膀上。

 “我支持你,哥们。”杜宇大声说“你没有错,邓琳玥也没有错。如果再有人这样议论你们的话,我会帮你解释!”

 方木刚想说“那倒不必”可是看到这家伙一副两肋刀的架势,笑着点了点头。

 深夜,心事已了的杜宇呼呼大睡,方木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刚才的一番话,对于杜宇来讲也许是一个理由充分的解释,可是对于方木来讲,却丝毫不能减轻心中对自己的疑问。

 我真的爱上邓琳玥了么?

 一直以来,方木都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:能看穿别人的心理。邓琳玥毫无疑问是喜欢自己的,而方木自己呢?

 医人者难自医。此刻方木算是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。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手电筒,能够照亮黑暗的角落,却照不到自己。

 也许,只是需要吧。

 老天为每个人都安排了一条路。有的路平坦,有的路坎坷。而我的路,是一条布荆棘,险象环生的路。这一路上,有鲜血,有怪兽,有回忆,有感伤。陪伴我的,却只有那些死去的人们和梦魇般的诅咒。

 我已经一个人走得太远,太累。

 朦胧中,方木渐渐睡着了。心中的疑问,依然没有答案,其实,有没有答案,又有什么要紧?

 他只知道,在邓琳玥的怀抱里的时候,真的,很温暖。

 邰伟来找方木。

 一进门,他就歪着头看着方木:“嗬嗬,气不错啊。”

 方木知道他在拿邓琳玥的事情调侃,没有搭理他。

 不过这家伙最近瘦得厉害,眼眶发青,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。

 “今天怎么没陪邓大小姐去上自习?”

 邓琳玥的父母来学校看她,晚上一起出去吃饭。一整天,邓琳玥都在暗示方木和她一起去,希望自己的父母能见见方木。方木没有答应,也许是邓琳玥的妈妈那天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坏。另外,如果去了,很明显有未来女婿拜见丈母娘的意思,这更是方木不情愿的。

 “怎么样?有什么新发现么?”

 “没有。外围一点进展都没有。”邰伟毫不客气的躺在方木的上“我们现在只能干等着。妈的,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!”

 昨天下午,邰伟代表专案组回局里汇报了案件进展情况,正好遇见在副市长陪同下的美国驻J市领事刚刚离去。局长的脸色不太好看,不过还是耐着子听取了邰伟的汇报。听完之后,没有过多表态,只是指示专案组不要放松警惕,尽快破案。邰伟知道那个美国佬被杀了之后,局里上上下下的压力都很大,也就没多耽搁,径直回了J大。

 方木这几天思考的都是邓琳玥和孟凡哲的事情,没有对系列杀人案过多关注。看见邰伟疲惫不堪的样子,心中不免有些愧疚。他翻出一包芙蓉王扔给邰伟,又给他冲了一大杯浓茶。

 “你这边呢,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?”邰伟像个老太爷似的叼着烟,喝着茶“当然,除了邓大小姐跟你耍脾气那些事。”

 靠,方木瞪了邰伟一眼,摇了摇头。

 邰伟嘿嘿的笑了两声,闷头抽烟喝茶。沉默了一会之后,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方木:

 “方木,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 方木一愣“他的心理和生理特征我不是都跟你大致描述过么?”

 “嗯。”邰伟点点头“有句话,我不知当说不当说,”他试探着看看方木“我老觉着这个人…跟你很像。”

 方木没有做声。

 其实这种感觉他也有。凶手设计的几起命案,都是在向方木进行挑战。那么这个人应该在犯罪心理学上颇有见地(至少凶手自己是这样认为的),而在这个校园里,方木所知道的心理画像者只有两个。

 想到这里,方木不由得心一沉。

 难道是乔教授?

 不会不会。方木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。无论从职业守还是从为人品德上来看,乔教授都堪称典范。再说,自己的水平和乔教授相差甚远,他没有必要来对自己挑战。而且,这几起案件中,凶手不仅仅需要技巧,还需要体力,这显然是年近六旬的乔教授所不具备的。

 距离上次作案已经快20天了,凶手还没有丝毫动作。这种等待,实在是一种折磨。

 沉闷的气氛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,就好像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一样,隔着它,你看不清我,我看不清你。

 同样,也看不清那个人。

 不知过了多久,邰伟一跃而起,抻了个懒后,低头看看手表。

 “快九点了,我去各个监察点看看。你去么?”

 方木想想,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,点点头。

 警方重点监视的地点仍然是女生宿舍和带有数字“6”的地段。监察点不同,可是在各个监察点蹲守的警察却是一样的状态:疲惫不堪,情绪暴躁。

 这样不分昼夜的连续作战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,换了谁都受不了。

 连转了几个点,都是“一切正常”看着手下的兄弟们一个个脸色发青,却都在坚守岗位,邰伟也有些不忍。他和方木一起去了校门口的小饭店,订了一些盒饭(特意嘱咐老板多放菜)给大家加餐。方木看着他钱包里那几张可怜巴巴的纸币,自己去超市买了两条香烟,本来还想买啤酒的,被邰伟阻止了。

 发盒饭的时候,警察们都显得很高兴,拿到盒饭后都迫不及待地或靠墙而立,或蹲在墙角,埋头大嚼起来。男警察们吃相鲁,大口咽着已经有点变凉的饭菜,偶尔有人咬到了沙子也囫囵咽下。女警察们聚在一起,小声议论着饭菜的味道,彼此你夹一块段,我夹一块带鱼,吃完了,还不忘拿出带香味的面巾纸给那些准备用袖子抹嘴的男同事们。

 只是每个人都边吃边紧盯着每个从身边走过的人,即使闲聊,也竖起耳朵倾听着每一丝可疑的声音。

 看着这群邋遢憔悴,却如同猎手般时刻保持警惕的人,方木的心中不由得陡生敬意。在分香烟的时候,特意多给了那个被他捉弄过的警察两盒。他很显然并不在意方木曾经的戏谑之举,还感激地冲他笑了笑。

 看见警察们狼虎咽的样子,方木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,和邰伟分食了一盒饭。他惊讶的发现,盒饭竟然如此好吃,即使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即使合着冷风咽着并不新鲜的大米,他仍然感到这是这段日子里吃得最香的一顿饭。

 吃过饭,邰伟又带着方木在所有的监视点转了一圈。结束的时候已经快11点半了,校园里已经看不到人影,各栋宿舍楼的灯光也一盏盏熄灭。校园在经历了一天的喧嚣后重归安静,只是冷风一阵阵的刮得更紧。

 方木和邰伟匆匆地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,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,邰伟突然停下了脚步,向后望了望。

 “怎么了?”方木看着他望去的方向,不远处,只有光线惨淡的路灯孤零零的站着,下面的马路被照亮了一块,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黑夜笼罩着,寂静无声。

 “没什么。”邰伟皱着眉头,又四下扫视了一圈“可能是我听错了。”

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宿舍楼,走过一楼卫生间的时候,邰伟突然捂着肚子说:“你先上楼吧,刚才盒饭里的带鱼不新鲜,我好像要拉肚子。”

 方木点点头“我那有黄连素,你一会上来拿吧。”说完,就抬腿上了楼梯。

 走廊里静悄悄的,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的水声。走了大半个晚上,方木感到腿有些酸,他慢慢的拾阶而上,无聊的听着自己的脚步声。

 突然,他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。

 那脚步声就在自己附近,不徐不疾,听起来似乎漫不经心。

 方木在二楼缓台上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着。

 那脚步声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了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。

 方木屏气凝神地站着,口剧烈地起伏,几秒钟后,他重新迈动双脚,慢慢地走上台阶。

 果真,那脚步声又出现了。

 方木边走,边顺着楼梯扶手向下看。在一楼和二楼之间,一个细长的人影正摇晃着慢慢上来。

 方木感到全身的汗渐渐竖起,他来不及多想,踮着脚尖,疾步登上三楼。走到313寝室门前的时候,他犹豫了一下,没有开门,而是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。320寝室旁边有一个墙垛,刚好可以藏下一个人。路过318寝室的时候,几块镜子的碎片堆在门口,大概是寝室里的镜子碎了,扔在门口等着清洁工来收拾,方木顺手拎起一块稍大一点的,快步走到墙垛旁,把镜子抵在321寝室的门旁,让反光面正对着走廊另一侧,自己则躲在墙垛后面,既可以通过镜子的反光观察走廊里的情况,又不必头。

 几秒钟之后,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。

 他走的不紧不慢,看身高应该在175左右,很瘦,一只手在上衣兜里,另一只手在体侧摆动着。

 不知为什么,方木突然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眼

 那个人越走越近,突然站定了,方木估测了一下,他站立的位置正是313寝室。

 那个人面对着寝室门站了几秒钟,忽然伸出手来在寝室门上抚摸着。

 他在干什么?

 模糊的镜子让方木不得不竭力睁大双眼,却怎么也看不清。趁着他在门上抚摸的时候,方木飞快的把头探出去。

 是孟凡哲。

 方木松了口气,从墙垛后走出来。

 “喂,是你啊。”

 孟凡哲猛地扭过头来,怔怔地看着他。

 方木吓了一跳,仅仅几天不见,孟凡哲又憔悴了很多。脸色苍白,眼眶发黑,双颊凹陷,看起来好久没洗的头发七八糟的竖在头上。

 方木的目光落在他刚才在门上抚摸的手上,细长的手指里捏着一支签字笔。

 方木一下子想起了门上的五角星!

 “你在干什么?”方木停下脚步。

 孟凡哲好像没听见似的,两眼呆滞的看着方木。

 方木小心地向前走了一步“孟凡哲,你在干什么?”

 一瞬间,方木看到孟凡哲黯淡无光的双眼霎时变得狂暴凶狠,脸上所剩无几的肌也扭曲起来,他张开嘴,出白得瘆人的牙齿,同时发出一声只有野兽才会有的低吼:

 “啊——”

 方木吓得倒退两步,还没等他开口,就看见孟凡哲一直在衣兜里的手拿了出来,手里握着一把大号的裁纸刀。

 “你要…”

 孟凡哲用大拇指一推,寒光闪闪的刀片从裁纸刀上端了出来。他握着刀,嘴里含混不清的念叨着什么,一步步向方木近,突然,一挥手,裁纸刀在灯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辉,直奔方木而来。

 方木向后一跳,感觉刀片贴着自己的鼻尖划了下去“嘶啦”一声,外套被割开了一条口子。

 “你疯了么,孟凡哲!”方木一边后退,一边大吼“看清楚,我是方木!”

 方木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,孟凡哲一击未中,又是一刀挥过来,这一次直奔方木的脖子而去。

 方木慌忙一哈,躲过刀片的同时,一个箭步窜到孟凡哲身后,朝着他的膝盖弯猛踢一脚。

 孟凡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。方木想冲上去按住他,可是孟凡哲的动作更快,不等起身,又是一刀挥过来,方木急忙身躲避,可是晚了一步,手指被刀锋掠过,鲜血马上了出来。

 孟凡哲站起来,嘴里“呜呜”的低吼着,一步步向方木近。头顶的灯光直下来,方木清楚地看见孟凡哲紧咬牙关,嘴边是白沫,同一只发狂的野兽毫无分别。方木捏着血的手指,疾步向后退,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
 方木急忙转身,看见邰伟正从黑暗的走廊一端跑过来,边跑边在间摸索着。

 转眼,邰伟就跑到了方木身边,他紧绷着脸,一把把方木拉到自己身后,同时举起了手里的

 “你没事吧?”不等他回答,邰伟就对着孟凡哲大喝:“把刀放下,我是警察!”

 孟凡哲仍然不为所动,他好像没看见邰伟一样,死死盯着方木,一步步近。

 邰伟咔嚓一声扳下击锤“放下刀,否则我要开了。”

 方木急忙拉住邰伟:“别开,他是我的同学。”

 邰伟紧盯着孟凡哲,把击锤复位,套里,同时拉开架势,严阵以待。

 几扇寝室的门相继打开了,听到动静的学生穿着内衣探出头来,看到走廊里这令人窒息的一幕,惊呼一声就缩回头去,趴在门上观察着走廊。

 杜宇也出来了,手足无措的站了几秒钟,就返回去拿了一拖布跑出来,战战兢兢的站在方木身后,颤巍巍的说:“孟凡哲你别胡来啊。”

 孟凡哲又发出一声低吼,扬起刀直劈下来。

 邰伟一个箭步上前,看准孟凡哲持刀的手牢牢抓住,手腕一翻,本以为孟凡哲会痛得把刀丢掉,没想到孟凡哲却不松手,又在膝盖上一磕,裁纸刀才应声落地。邰伟把手向后一探,揪住孟凡哲的衣领,用力向前一甩,孟凡哲撞到墙上,又重重的摔在地上,痛苦地蜷起身子。

 邰伟疾步上前,把孟凡哲翻转过来,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,同时掏出手铐,把孟凡哲的双手铐在身后。

 孟凡哲趴在地上,只剩下气的份。

 邰伟掏出手机,接通后,简单的说了句:“南苑五舍313,快点过来。”

 挂断电话后,他转头问方木:“怎么回事,这是谁?他为什么要杀你?”

 方木对邰伟的问话毫无反应,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在地上息、呻的孟凡哲,脑子里只有三个字:

 为什么?

 走廊里已是一片喧嚣。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跑出来看热闹,几个人发出大声的惊呼:“这不是孟凡哲么,怎么了?”

 突然,方木冲过去,跪在孟凡哲面前,大声喊道:“你听得到我说话么?你到底怎么了?”

 孟凡哲闭着眼睛,除了息,毫无反应。

 方木松开一直捏着伤处的手,用力摇晃着孟凡哲的肩膀:“你说话啊,孟凡哲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为什么要杀我?”

 孟凡哲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,那狂凶狠的眼神再次回到了他的眼中。他使劲扭动着身子,拼命抬起头,一口向方木咬去。

 方木向后跌坐在地上,邰伟上前对着孟凡哲的脸就是一脚“你老实点!”

 方木顾不得爬起来,一把抱住邰伟的腿“别打他,这件事肯定有问题!他平时不是这样的…”

 孟凡哲的嘴被踢破了,鲜血出来,和着脸上的灰,看起来面目全非。

 方木刚刚捏住的伤口也迸裂开来,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,很快就积了一小摊。

 杜宇看见方木的手在血,赶忙拉住他“快回寝室,我给你找创可贴。”

 方木的脑子一片空白,任由杜宇拉着往313寝室走,走到门口的时候,方木猛然想起孟凡哲刚才在门上画了什么,连忙挣脱杜宇,在门上仔细寻找着。

 门上一片空白,什么都没有,方木大致扫视了一遍之后,开始一寸一寸的仔细察看。突然,他的视线定在了门牌上。

 门牌上“3”、“1”、“3”这三个数字中间,被一只黑色的签字笔加上了两个“+”

 “3+1+3…”方木喃喃自语,感觉霎那间全身都凉透了。

 邰伟见方木站在门口不动,指着还在不停扭动的孟凡哲对两个学生说:“帮我看着点。”就走过去问方木:“怎么了?”

 方木没有回答,目瞪口呆的看着门牌。

 邰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,几秒钟后,方木听到邰伟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。他扭头望去,邰伟盯着门牌,脸上是遏制不住的兴奋。

 这时,其他警察已经赶到了,有个警察大声问邰伟:“队长,怎么办,在这里审还是拉回局里?”

 邰伟挥挥手:“都过来,都过来!”

 警察们围拢过来,邰伟指着门牌,声音中竟有一丝颤抖:“兄弟们,抓到了。就是他!”

 警察们都把目光投向门牌,沉寂了几秒钟之后,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。警察们跳着脚,互相推搡着,一个女警更是冲上去抱住了邰伟。

 方木夹在这些狂喜的警察中间,被他们撞得摇来晃去。可是他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,只是怔怔地看着门牌,脑海里还是那三个字:

 为什么?

 “好了好了。”邰伟挥挥手让大家安静,底气十足地说:“各就各位,大家开工!”

 警察们响亮地应了一声后,默契地各司其职。封锁现场、提取物证、核对嫌疑人身份…走廊里的人群被劝散,只剩下还在地上躺着的孟凡哲和一直在门口呆立的方木。

 两个警察把孟凡哲提起来,一人架着一支胳膊往楼下拖去,方木急忙追过去,却被邰伟拦住了。

 “你先去医院吧,你的伤口好像很深。”

 “不用。”方木急切地说“我得跟他谈谈,我觉得有点不对劲。”

 邰伟好像有点不高兴“有什么不对劲的,我们回去一审就清楚了。小张,”他朝一个警察喊道:“送方木去医院。”

 那个警察应声而来,方木没有办法,只好跟着他走下楼去。

 门口停着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,方木看到孟凡哲就在其中一辆车里,耷拉着头,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边,牢牢地抓住他的双臂。

 送方木去医院的那个警察示意方木上旁边的一辆车。在走过去的时候,方木一直看着孟凡哲,似乎希望从他脸上能找到答案。而此时,孟凡哲也看见了方木。

 他一下子扑到车窗上,眼中的狂暴凶狠早已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与绝望。他拼命的敲打着车窗,嘴里无声的呼喊着,眼泪成串的从脸上滑落下来。

 旁边的两个警察使劲按住他,在他的脸上、身上死命的打着。

 方木跑过去,想拉开车门,可是在他要踏上后保险杠的一瞬间,那辆警车突然启动了,方木摔倒在地上,等他爬起来的时候,那辆警车已经转了一个弯,开远了,只剩下刺耳的警笛声还在校园里慢慢回。  M.ImY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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